“老虎”和“綠鵝”

因流行歌曲的傳唱,“女人是老虎”這個命題曾經熱火瞭一陣子。應該說,這種說法並不新鮮,而是歷史悠久矣。民間傳說中天上玉皇大帝的母親西王母,原本就是老虎。《山海經》:“西王母其狀如人,豹尾虎齒而善嘯。”那個風流瀟灑的司馬相如筆锅炉烟囱下的《大人賦》,也寫“目睹西王母曤然白首”,“戴勝(用玉做的服飾)而穴處”。這樣看起來,是一隻依然居住在洞穴裡,隻是模樣有些像人的老虎,還可能是一隻吊睛白額老虎呢。隻是到瞭後來,在小說戲曲中,西王母才演變成為一位天上眾神仙簇擁著的雍容華貴的女神。較早的,還有唐代李冗的《獨異志》記載的,晉朝時,蜀國國君李勢有一美人姓鄭,頗受寵幸,後來卻烟囱建筑化為老虎,一夜之間,虎性大發,一下子就吞噬瞭三個宮女。稍後,有大傢熟悉的《水滸傳》中的“母大蟲”顧大嫂,母大蟲者,即雌老虎也。 談虎色變,誰不怕老虎?流行歌曲《女人是老虎》則是反其道而行之,歌詞中,原本令人畏懼的“老虎”,變得那麼可親可愛而令人懷戀不已瞭。不過,這也並非歌詞作者的創造。正如瓊瑤的《在水一方》取材於《詩經》中的《秦風?蒹葭》,陳小奇的《濤聲依舊》是對唐代張繼的《楓橋夜泊》的現代化的演繹和點染,《女人是老虎》走的也是從古代傳統文化中攝取材料的路子,它是清代文學傢袁枚的一則筆記小說的簡括的改寫。 這則小說名為《沙彌思老虎》,出自袁枚(1716年-1798年)的筆記小說《新齊諧》。沙彌,梵語小和尚之謂。故事是這樣:五臺山某禪師收一沙彌,年方3歲,師徒在山頂修行,不曾下山。十餘年後,禪師帶沙彌下山,沙彌見到牛馬雞犬,都不認識。禪師一一指點著告訴他:“這個叫做牛,可用來耕田;這個叫做馬,可用來作坐騎;這個叫做雞,可用來報曉;這個叫做狗,可用來守門。”正說著,隻見一個年輕女子裊裊婷婷地走過,沙彌甚是驚奇,指著問道:“這個,又是什麼東西?”禪師臉上頓時一副莊嚴肅穆,告訴沙彌:“這個……名叫老虎,厲害無比,人一走近她,就會被她一口吃掉,屍骨無存。”沙彌聽瞭,連連點頭稱是。待到上南京雅思培训得山來,到瞭晚上,禪師便問沙彌:“你今天隨我到山下,見到的東西很是不少,現在可還有心上想著的?”沙彌不假思索便這樣回答:“別的都不想,就隻是想著那吃人的老虎,心裡總是放舍不下。” 在這個可笑的故事背後,是深層次的人性揭示:對美以及對異性的追求,是出乎自然的,不可壓抑的。這其中的內涵,與袁枚一貫提倡的強調真情的“性靈說”相通。他旗幟鮮明地提出“人欲當處,即是天理”,“情所电厂烟囱刷航标色环最先,莫如男女”。在作者所處的時代,這種提法可謂離經叛道,驚世駭俗。也正因為這樣,“揚州八怪”之一、“難得糊塗”的鄭板橋將他引為知己,甚至可說是到瞭崇拜的地步,他曾經因為誤信袁枚去世的傳聞而放聲痛哭不已。朱自清先生對袁枚也評價頗高:“直至袁枚,緣情的傳統才真正抬起頭來。” 而《沙彌思老虎》又宛然是外國一個故事的仿制品。 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薄伽丘的重要作品《十日談》(1350年)中,《第四天的故事開場白》的內容是這樣:意大利佛羅倫斯城有個叫腓力?巴杜奇的,他的賢德的妻子不幸去世,他哀痛欲絕,萬念俱灰,於是帶著兩歲的兒子,前往阿西那奧山修行,侍奉天主。兒子長到18歲,要求出去見見世面。腓力便帶兒子下山,一路上看到兒子從沒見過的皇宮、教堂、牛馬等,腓力一一作瞭介紹。後來見到一群衣著華麗的漂亮姑娘,兒子就又問:“這是什麼?”腓力連忙說:“孩子,快低下頭,眼睛看地面,不要看她們,這是害人的東西!”可是兒子依然追問:“她們究竟是什麼名堂呢?”腓力告訴他:“這叫綠鵝,全都是禍水。”兒子竟然要求帶一隻“綠鵝”回去,哀求不已,還這樣說:“我不懂得為什麼她們是禍揭阳水泥库清库公司水,我隻覺得,我還沒有看見過這樣美麗、這樣逗人喜愛的東西呢。他們比你時常讓我看的天使的畫像還要好看呢。看在老天的分上,你要是疼我的話,就想法讓我帶一頭綠鵝回去吧。”腓力這才意識到,原來,自然的真情的力量,比他的教誡要強得多瞭,他非常後悔帶兒子下山。 故事表現的是鮮明的反教會反禁欲主義的主題。將它與《沙彌思老虎》兩相對照,內容是多麼相似,就像是同一個人而穿上兩種不同國度的衣服。這種情況,究竟桥梁防腐是人類形象思維的一次重復,一次偶然的巧合,還是袁枚確實曾經看過《十日談》而寫下的摹仿之作?手頭沒有可作直接證明的資料,難以遽下結論。不過,明清與外國已有瞭頻繁的文化交流,因此,後者的可能性是很大的,因為內容實在是太接近瞭。 “綠鵝”與“老虎”,這兩個不同的名稱符號,折射出不同國度不同時代的人們的共同的真情的光輝,表現瞭共同的人性的抗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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